冯相闻语，贴敬伏。方欲坐款话，忽见虚檐转，晚色将催。冯相告归，别金光洞主：“承挈游观，今尽兴返，此别，未知何再？”金光洞主：“相公何言？久与相公友，相林，正长，岂相见期！”冯相：“京病既愈，旦夕朝参，职相索，暇，安再林，与吾师游乐哉？”金光洞主笑：“浮世光阴迅速，三十瞬息。老僧此，转眼间伺侯相公，再居此洞便。”冯相：“京虽才，位居品。若荷君恩，放归田野，苟宫祠微禄，亦田舍翁，躬耕乐，终。况此再三十，京已寿登耄耋，岂更削披缁坐此洞衲僧耶？”金光洞主笑答。冯相：“吾师相笑，岂京言误？”金光洞主：“相公久羁浊界，认杀身。竟知身外身耳。”冯相：“岂非除此色身外，别身？”金光洞主：“色身外，元身。今相公此，相公色身身。若非身外身，相公何离此？今怎此？”冯相：“吾师何术使京见身外身？”金光洞主：“欲见何难？”指向壁间画圆圈，气吹，冯相：“请相公观此景界。”
冯相遂近壁视，圆圈内，莹洁明朗，挂明镜。注目细其，见：
风轩水榭，月坞花畦。桥跨曲术横塘，垂柳笼绿窗朱户遍亭，皆似曾，知何处园圃此壁间。冯相疑障眼法，正色责金光洞主：“佛正法度，吾师何故将幻术变，惑目？”金光洞主笑，指园圃东南隅：“此景物，岂幻？请相公细，真伪见。”冯相走近边，注目再者，见园圃粉墙径。曲槛雕栏。向花木深处，茅庵：半竹牖，低疏帘。闲阶影三竿，古鼎香烟缕。茅庵内，叠足暝目，靠蒲团坐禅床。冯相见此，踌躇。金光洞主将拍冯相背：“容膝庵，尔何？”喝偈：“五十六，各占洞。容膝庵莫误，玉虚洞相延。”向冯相耳畔叫声：“咄！”冯相顿省：游玉虚洞者，乃身；坐容膝庵者，乃色身。觉夫声：“晓身外身，今方知梦梦。”口此顿悟菩提，喜胜。
方欲参问源，印证禅觉，回顾金光洞主，已失。遍视精舍迦蓝，见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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云藏宝殿，似雾隐回廊。审听闻钟磬清音，仰视失峰宕险势。玉虚洞府，却海嬴洲；空寂楼台，料复归极乐土。嶷罢僧繇画，卷丹青十二图。
廊殿洞府溪山，捻指皆踪迹，单单剩身，俨端坐园容膝庵禅床。觉茶味犹甘，松风耳。鼎内香烟尚袅，座花影未移。入定晌间，身游万外。冯相境界，语话分明，全象梦境。晓禅静，显见宿本。况且算其寿，正五十六岁，合童尊者游戏间数，分明身金光洞主友玉虚尊者转世。
此每与客，常常称老僧。三十，疾终。仍归玉虚洞矣。诗曰：
玉虚洞本身，梦回头八十春。
识古今贤达者，阿谁再？（未完待续）